第9章 诸神黄昏
一天前，北地森林边缘。
海上的薄雾刚刚散去，初升的太阳温暖了整片大地，万物从昨夜的沉睡中苏醒。
沉船残骸内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，一切还是原样，展开的地图、破碎的镜子、腐烂的木板，以及闪着微弱光芒的冰雕。
佩里缓缓伸出手，轻轻地抚摸着阿杜娜（冰雕）的脸颊。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，砸在地上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。。。
佩里蜷缩着，枕着石头躺在地上，林间的风有些凉，她裹紧了身上的袍子。佩里知道还不是休息的时候，但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，再加上之前摧毁阿塔霍兰和召唤亡灵消耗了大量魔力，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倒头就睡。
头顶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，佩里感觉很安心，一阵倦意袭来，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，身体逐渐放松，意识沉入了水底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佩里隐隐约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唤她，那声音有些熟悉：
“佩里，醒一醒，佩里。。。”
佩里睁开眼睛，那人跪坐在她面前，佩里揉了揉眼睛，看清了来者的面容后坐起身靠在树上，她的表情很平静，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。
那人很意外：“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。。。”语气中有几分失落。
“我也觉得。”佩里缓缓说着，“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，没有喜悦，没有悲伤，什么都没有。”
那人看着佩里深情地说：“我很想你。。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佩里盯着那人的脸：“可你不是她，你只是我的幻想。。。”
对面的人有些困惑，佩里咬了咬嘴唇，声音颤抖地说：“你，不！她已经。。。不在了。”
“她刚离开我的时候，我每个夜晚都会梦到她，那让我感觉她还在我身边。但是已经太久了，我厌倦了自欺欺人。”
泪水模糊了佩里的视线，她擦了擦眼泪，不耐烦地对那人说：“所以，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，你永远代替不了她。”
那人伸出手来，轻轻地抚摸着佩里的脸颊，笑着说：“我知道。。。”
佩里冷笑一声：“你知道什么。”
那人依旧笑容满面地说：“我们马上就要再见了，不是吗？”说罢她站起身来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：“你还有事要做，我就不耽误你了。”
佩里呆呆地看着那人向海边走去，一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上她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：“等等！”
佩里从梦中惊醒，小鹿看到她醒了兴奋地叫了一声。佩里摸了摸湿润的脸颊，坐起身来，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。一旁小鹿凑到她的怀里，想继续舔她的脸。
“别闹！”
佩里赶紧将小鹿推到一旁，她摸了摸身上，掏出一块饼干捏碎后放在地上：“给你！”
小鹿用鼻子拱了拱饼干，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，它歪着头看着佩里。
佩里无奈地摇了摇脑袋：“你别这样了好不好，我又听不懂你在说啥。”
“但我倒是认识一个人，她能和你们这样的小动物交流。”
佩里伸出手，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和下巴，小鹿一脸享受。
“哈哈！”佩里笑了，她回想起刚才的梦，动作放缓了，满是怀念地说：“要是她还在就好了。。。”
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吼叫，那声音震耳欲聋。小鹿受到惊吓跑开了，佩里有些遗憾，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来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。
“嗯——啊！”
佩里尽情地舒展了一下身体，她脚下的大地在颤动，树叶也跟着一起哗啦啦地发出声响。
“我等你们好久了，让我们早一点结束。。。”佩里的神情有些慵懒。
一块巨石向她飞来，她迅速跳到一旁，巨石砸下溅起大片尘土，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。
还不等佩里站稳脚跟，狂风袭来，将她吹了出去，佩里在空中调整姿势，稳稳地落在了沙滩上。风灵马上聚成龙卷，卷起漫天飞沙走石准备下一轮进攻，火灵点燃自己，化为一道火线向她冲过去。
佩里长袖一挥，火焰奔涌而出，瞬间将方圆百米内的森林化为焦炭，火灵躲闪不及被击飞了出去，大地巨人单膝跪地后退数米，龙卷风也被这股冲击撞散。
佩里双手合十，闭上眼睛调动起体内强大的魔力。不一会她睁开双眼，瞳孔变成了明亮的火红色，里面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。
“对不起。。。”佩里毫无感情地说着。
无尽的火焰在她背后凝聚成形。翼展千丈的火鸟张开了翅膀，长长的火焰尾羽末端散发着紫色的光芒，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。
锵！！！
神兽的鸣叫响彻天际，大地都为之一颤。火凤凰睥睨众生，它振翅高飞，盘旋在佩里的头顶。三灵重整旗鼓，再次向她发起进攻。
火凤凰带着燃尽一切的意志俯冲下来，摧枯拉朽，大地巨人还未有所反应就被烈焰烧融，化为一摊摊熔岩。风灵被直接撞散，没能再次聚集成形就被火凤凰消灭。火灵坚持到了最后，但也是徒劳，魔法火焰的温度超过了它的承受极限，由内向外自燃殆尽，连灰烬也没剩下。
方圆几里的森林都变成了焦土，场景仿佛炼狱一般。佩里意念一动，火凤凰在空中消散，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从阿伦黛尔回来后汉斯先是被关了起来，之后在父亲和哥哥的商讨下，被罚做铲马粪这种下人都不太愿意做的活计。虽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他自己咎由自取。但汉斯完全没有悔过的心思，他只痛恨自己当初下手太慢了，一想到下半辈子只能和马粪共度余生，他对那对姐妹的恨意就越深。当汉斯被来自北方的雪球砸到马粪堆里的时候，他的仇恨值又跃升了一个层级。
但汉斯完全没有办法，艾莎没有把他绞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，他只能每天边铲马粪边无能狂怒。
要是有个魔鬼和他做交易，汉斯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一切，包括灵魂。而就在上个星期，那个魔鬼和他不期而遇。
汉斯依然记得那个夜晚，他刚铲完马粪要回去睡觉，他拖着疲惫的身体，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人叫住了。
汉斯当时很奇怪，除了收马粪的糟老头，已经好久没人找过他了，而且现在的他和街边的乞丐没有分别，甚至还糟糕，至少乞丐不会睡在马粪堆旁，完全没有人想搭理他。
汉斯回头看到了叫他的人，直接呆住了。当晚月光正好，汉斯可以将来者的样貌看得很清楚，那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，看上去很年轻，全身罩在宽松的黑袍中，看不出身材，长长的银发如瀑布般垂下来。
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猩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耀眼。汉斯被吓坏了，那人看着他缓缓开口，说出了让他浑身颤抖的话：
“你想夺回失去的一切吗？”
。。。
之后汉斯从南方小岛逃出来，一路上坑蒙拐骗偷来到了北地森林，在这里他得到了一支从地狱来的军队，汉斯终于可以实现他梦寐以求的复仇了，只是在那之前他还要做很多事，比如把这片森林里的北地人一个不漏地全都抓起来。
看着被骷髅层层围困、表情惊恐的北地人，汉斯心情大好，他看着手中的骷髅吊坠，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，脑内盘算着复仇计划。
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，像是鸟鸣，但要响几百倍，大地也跟着颤抖了一下，随后完全归于沉寂。
汉斯正想着发生了什么，身后传来声响，回头看到表情略有些疲惫的佩里，单膝跪下：“佩里大人！”
佩里没有理他，她看着北地人问道：“这是所有的了吗？”
汉斯拍着胸脯打包票：“这是所有的了！”
佩里点点头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。汉斯赶紧双手接过，展开发现那是一张地图，以北山为中心画了一个大大的圈，几乎包含了整个北方，阿伦黛尔和北地自然也在内。
佩里缓缓说道：“不论用什么办法，你要将圈内的所有人驱逐。”
汉斯不敢问缘由，只能答应。当他看到阿伦黛尔时内心狂喜：你栽到我手里了安娜，还有艾莎。。。
一想到艾莎，汉斯顿时有些偃旗息鼓，毕竟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她的力量，仅靠这些骷髅兵完全没可能打败她。汉斯犹豫了一会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可是阿伦黛尔的艾莎公主怎么办？她的魔法很强大。。。”
佩里不以为然：“你尽管做你的事，其余的我自有安排。”说罢她手放到汉斯肩膀上：“另外，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。。。”
。。。
叶莲娜被几个骷髅按在树上，动弹不得。佩里走到她身前，问道：“你就是首领吗？”
叶莲娜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，佩里看着她说道：“我想问你一些事。。。”
不远处，被骷髅围困着的哈尼马伦看着两人交谈，但是距离太远了她什么也听不见，紧接着黑袍女又走到那个男人身旁，交代了一些事后就向森林里面走去。
毕恭毕敬地送走黑袍女后，那个男人看着手中的卷轴，皱紧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。过了一会他从怀里拿出纸笔在马背上奋笔疾书。哈尼马伦正想着他在干什么的时候那个男人向骷髅下令：“把他们绑起来！”
离森林入口不远的山坡，卡桑德拉刚刚跑上上来，她路过此地时听到了巨大的声响，好奇之下决定过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。
打开望远镜后卡桑吓了一跳，森林里密密麻麻的全是骷髅！卡桑马上趴下来隐蔽踪迹，她再次小心翼翼地用望远镜观察。
那些骷髅站在那一动不动，知道自己没有发现后卡桑松了口气，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，对面突然动了起来。
卡桑赶紧通过望远镜观察，发现一辆辆鹿车从森林里面出来，车上全是被五花大绑的人，男女老少都有。
是森林里的土著居民吧，看来他们的运气不太好。。。
卡桑心里这么想着，同时她注意到有一个男人骑着马，跟在鹿车后面从森林里出来了。卡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男人身上，她看到那人将什么东西交给了一个骷髅，似乎是一封信。
接到东西的骷髅带领一支小队押送着鹿车离开了，那个男人则带领着余下的，可能是成千上万的骷髅军团，向另一个方向行进了。
等他们走远以后，卡桑收起望远镜，她冷静地思考分析着：现在对方兵分两路。如果选择跟踪大部队，观察对方的动向，这样能提前警告会遇到危险的人，但那样森林里的人可能会有性命之忧；如果选择跟着那支小队，可以寻找机会解救当地人，但这样自己会完全丢失对方大部队的行踪。
卡桑权衡利弊，还是决定跟着小队。她快速跑下山坡，菲黛拉在那里等着她。卡桑翻身上马，一甩缰绳：“快，我们走！”
佩里来到北地人的营地，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，锅碗瓢盆散落一地，不少帐篷被掀翻，满地乱七八糟的脚印。她来到一处还算完好帐篷面前，伸出手来，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图案，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
佩里钻了进去，她拉上门帘，里面顿时黑了下来。她走过去躺在简陋的床铺上，扯过薄薄的毯子给自己盖上。
“欢迎回家，佩里。。。”
语气中没有一丝欣喜，只有淡淡的悲伤和疲惫。
骷髅小队押着北地人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着，卡桑隐藏身影一路尾随。
卡桑数了数，总共有十个骷髅士兵在车队两侧看守，他们没有带什么武器，看上去威胁不是很大。车队前方还有一个领头的骷髅，和其他的骷髅士兵不一样，那只骷髅的骨架泛着青铜色，胯下一匹骷髅马，手中一根锈迹斑斑的狼牙棒拖在地上。
卡桑想破了脑袋，也没想出能不惊动骷髅救下那些人的办法，她叹了口气。其实卡桑完全可以掉头就走，毕竟那些人和她非亲非故，她一人一马冲上去大概率是送人头。
换作是以前的她完全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离开，但现在，卡桑看到那些被绑住的人心里想的是：要是乐乐（Raps）在这里的话，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吧。
卡桑想到了和她情同姐妹的女孩，叹了口气：“等弄完这档事回家看一看吧，突然有点想她了。”
卡桑拍了拍菲黛拉：“我有一个计划，很危险，但我想试一试。。。”
车上的哈尼马伦使出吃奶的劲想挣脱绳索，一番努力无果后她被迫接受了现实。今天一大早，这些骷髅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，到处围堵抓捕他们，哈尼马伦实在不明白他们得罪了什么人，那个黑袍女人和跟随她的男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。
难道它们要抓我们去做奴隶？
一想到今后可能日日被鞭挞做粗活、不见天日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正当哈尼马伦胡思乱想的时候，车队侧面突然窜出来一匹马。
马背上的卡桑看准时机，一鞭抽打在拉车的驯鹿身上。驯鹿受到惊吓，直接撞开骷髅兵，拉车向一边跑开了。哈尼马伦没有防备，身体直接撞到了车厢。
卡桑没有停手，借着和菲黛拉的完美配合，不一会她就把几辆鹿车驱散了。
被撞翻的骷髅兵立马站起身，四散开追逐着鹿车。
卡桑跟上了比较近的一辆鹿车，她直接从马背跳到了车上。稳住脚跟以后卡桑从靴子里抽出小刀给哈尼马伦松绑，哈尼马伦揉了揉疼痛的手腕向卡桑道谢。
卡桑正要说些什么，突然一个骷髅兵跳上了车勒住了她的脖子。卡桑把小刀扔给哈尼马伦，艰难地喊着：“快。。。”
哈尼马伦还没反应过来卡桑就一蹬车厢边，把自己和骷髅一起蹬下了车，哈尼马伦见状只能先给其他人松绑。
“咳咳！”
卡桑把骨爪扔到一旁，身下的骷髅兵已经散架了。卡桑站起身，小心翼翼地踢了踢一地的骨头，确定它们不能恢复原状后松了口气。菲黛拉跑到她身旁，卡桑翻身上马，接着去追别的鹿车。
另一边，哈尼马伦给车上的人都松了绑，她把驯鹿停下来后众人欢呼，有一个人说：“我们赶紧跑吧！”
哈尼马伦看着远处的卡桑，摇摇头说：“不行，我们得回去救他们。”
“你疯了吗？” “就是，好不容易有机会。” “现在不跑可就晚了。”
众人七嘴八舌，哈尼马伦有些生气地说：“难道你们要抛下我们的族人和救命恩人吗？！”
哈尼马伦解下驯鹿，翻身骑上：“反正我要去帮她，你们来不来随便！”
说罢她就骑着驯鹿离开了，余下的人面面相觑，犹豫了一会纷纷下车，或是骑上驯鹿，或是跑步追赶着哈尼马伦。
卡桑又接近了一辆鹿车，她正想再次跳上去的时候突然插进来一匹骷髅马。卡桑立刻趴下，狼牙棒擦着她的头顶划过。
卡桑拍马转向，她坐正后扭头，看到身后骑马的骷髅穷追不舍。
“好吧，看来是躲不过了。”卡桑抽出长剑，“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有多厉害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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